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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胜负手:十一--十五(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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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6 14:5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十一
    西屏从二娘那里听到一段关于自己生身父母的故事。
    他的父亲范子豪是范子杰的亲哥哥,在海盐做过一任县令。平生嗜围棋如命,素有棋痴的雅号。康熙四十六年因为耽溺于不相干的一盘棋失仪得罪了钦差大臣,丢了官。回镇后,越发消沉,整日泡在茶楼酒肆中跟人赌棋饮酒,不多久连家中生计也艰难起来,闹到时常要变卖他母亲周氏的饰物应付维生的地步。但他父亲竟能用变卖饰物的银子去旧书摊上淘购那些完全没用的东西。他的母亲最是贤慧,可也常为此和他父亲闹得不可开交。不过当着外人,她是一句口风也不漏,只是为丈夫遮掩周全。很长的时间,就是范子杰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状况。再说没多久范子杰就经大哥介绍到海盐去当书办,不常在家,对大哥一家的事就更不知晓了。就在西屏的母亲十月怀胎,即将分娩的时候,范子豪那天正巧赌棋赌输了请人喝酒,又被人在酒桌上灌醉,延误了请产婆,致他的母亲难产而亡。从那以后,范子豪已不可理喻,迹近疯魔。常到酒肆茶楼掀桌摔盘,最不能见的就是别人下围棋,他好好的就会冲过去一把棋子砸得四散奔跳,弄得最后哪家茶楼都不许他进门,一来多远就有人报警,忙着把他轰走。后来有一天说是正来晚潮的时候不知他在哪里喝得大醉后失足掉在钱塘江里淹死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
  范西屏从落地后就一直在二叔家,雇请乳娘喂养,那时候仲屏出世才不足半年,两人其实是同年龄的。
  范子杰夫妻商量,大哥是因围棋断送了前程,弄到家破人亡,这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许他碰围棋,免得重蹈他父亲的覆辙,故在西屏很小的时候就限制他学围棋。
  二娘说到这里,反复叮咛道:记住了,千万不要学围棋呵!别人可以,只有你不可以。
  西屏静默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二娘,他们什么东西也没留下来?
  听你二叔说有一个箱柜是你父亲说要留给你的,也不知放在哪个库房里。等你长大成人二叔会给你的。你家的老房子还空着在,一直有人看着。
  我父亲长什么样,你见过么?
  二娘笑了:怎么没见过,有点像你二叔,但比他长得好看,学问也大得多。你爷爷最喜欢你父亲,他活着的时候就不待见你二叔,说不如你父亲读书好,又不如他长相好,又不如他棋下得好。他们俩的棋都是你爷爷教会的,后来你父亲超过了爷爷的棋力,你二叔一直差一点,爷爷为这也不喜欢。你父亲就是脾气不如你二叔,一说话就粗声大嗓的。不过人家当过县太爷,气势不一样。要不是因为那盘围棋,没准现在他都当了杭州知府呢。他天生就是能干大事的那种人。
  谁见到父亲掉到江里了?
  二娘愣了一愣道:都这么说,也不知道是谁见到的。
  他不会死的,我能找到他,西屏轻轻地说。
  二娘道:十多年了,要是活着他怎么也会回来看看你的。
  我娘葬在哪里?西屏最后问,声音干干的。
  
                 十二
  这是一个没有墓碑的坟茔。
  范西屏默默地拔掉了坟头上的杂草,手被划了无数道小裂口,丝丝血迹渗了出来,他似毫无感觉。他跪了下来,双手伸开,把脸贴在坟土上,很想和从未谋面的母亲亲近亲近。
  他想像着母亲的容貌,她一定是很美的;他想像着母亲的声音,她的声音一定是充满了慈爱的。几乎从未流过眼泪的他不知不觉趴在母亲的坟前肩膀耸动大放悲声。不远处,二娘和如屏也在陪着他落泪不止。
  第二天一早,如屏匆匆忙忙跑来告诉母亲,说西屏不在阁楼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大家忙乱着在镇上找了一通后,二娘说,这孩子倔,肯定是去找他父亲去了。可是,天下这么大,他能上哪儿找去呢?
  西屏果然是去找他的父亲,两天后,他来到了武原镇,这是海盐县县治所在,当年父亲是在这里当过知县,知道他的人肯定不少。
  但他错了,二叔没回来,县衙门进不去,街边问到的人都说范子豪是有这么个人,可是有的说他回海宁了,更多的人说他已经死了。几天下来,带的一点碎银两已经用完,客栈的伙计毫不客气地把他的小包袱卷扔了出门,他还是没有打听到任何头绪。
  已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他饿得有点恍惚。入夜,打听到有一所山神庙可以容身,只得跟着流浪儿模样的孩子到郊外的山神庙。
  清晨,西屏被饿醒了。确切地说,他在梦中正在准备吃东西,似乎是一只烧饼,但这只烧饼却在空中飘浮着,怎么也抓不到手,结果硬是给气醒了。
  山神庙里的人都走了,只有一个老丐踡缩在角落里。西屏不知该到哪里去,躺在草垫上想心事。如果在这里没得到消息,下一步该上哪儿去?
  正忡怔间,一只烧饼出现在眼前。吃吧,那个老丐说,嗓音低沉喑哑,两只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西屏吃了一惊道:那你呢?
  烧饼只有一个,凉的。
  我有,一会就有人给送来,老丐摸了摸长且杂乱的须发,满不在乎地说。
  西屏有点将信将疑,试着咬了一口,硬,不过还很香。这当儿有个流浪儿回来了,果然拿了烧饼,另外居然还有一碗馄饨:老痴子,吃吧。
  原来今日却是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鬼节”,民间祭祖一如清明,唯以馄饨代替团子。
  那老丐并不推辞,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划拉到嘴里。稍倾,从墙边的草堆里摸出一把围棋子来在手里搓弄。西屏愣了一下,仔细端详那老丐,心脏一阵狂跳:他的眉眼间倒真有点跟二叔的模样相近,只是头发乱蓬蓬的,面色灰暗,年纪似大了许多。
  那个流浪儿走到老丐近前。老丐在地上随便划了几道线,用棋子摆成了一个角部的死活题。那一堆棋子却是大小不一,颜色深浅也不一。流浪儿认真看老丐摆了几遍,确定了结果,高高兴兴地走了。
  西屏强捺住激动的心情试探道:敢问老先生可认识一个叫范子豪的人?
  那老丐面无表情:没听说过。你小子怎么文绉绉的,念过书啊?
  西屏见他不像装糊涂的样子,再问:老先生可去过盐官镇?
  老丐仍无异相,只沉思了片刻便道:不知道在哪里,我只在这武原镇,哪儿也没去过。说罢不再言声,仍去摆弄棋子,很投入的样子。
  西屏在城中热闹处找到了那个流浪儿,想跟他打听老丐的事。他这时正一本正经在地上刻了棋盘格,摆下一道死活题,邀人破解题目。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对死活题感兴趣的却不多。西屏想跟他套近乎,谁知他人不大脾气挺大:没见干活呢么,躲远点去!
  西屏只好走开一点,呆呆地望着他。
  流浪儿见老没人来,灵机一动对西屏说:嘿,你,会扮媒子不?
  西屏不懂,怔怔地看着他。
  就是吸引别人来做这个死活题,人家要是说能解,你就扮那个死咬着不可能一方;人家要是说不能解,你就扮那个死咬着一定能解的一方。
  那到底能不能解呢?西屏更糊涂了。
  这你就别管了,来一个试试。看那边来了两个人,你先走远点,再过来。
  西屏觉得这挺好玩的,天大的心事都放在一边了,决定试一把。
  
                 十三
  西屏从旁边走到棋摊前,正赶上那两个过路客经过,他叫了声:呀,围棋死活题,这个好玩。怎么玩的?
  那两个人步子明显迟疑了一下,西屏发现他们是懂棋的,更来劲了:解得了怎么说,解不了怎么说?
  两个人站了下来。流浪儿说,十个铜子一解,随便挑杀棋或者活棋方。
  两个人中稍年长的一位说:骗人的。
  西屏说:我看这局能活。
  年轻的那位算了算:黑先吧,活不了。
  西屏说:我下黑棋,来来吧,不就十个铜子吗。
  其实他这时候连一个铜子也没了。
  年长的想劝,年轻的已经蹲了下来。流浪儿拦住西屏:他得跟我下。你们俩下我吃什么呀。
  西屏只好站到旁边,看他们走棋。不一会,白棋活了。年轻的摇着头给了十个铜子:是杀不掉。
  流浪儿说:我来杀,就是死棋,信不信?
  年轻的不服气,真下白棋。几步一走,白棋死了。又是十个铜子。
  流浪儿嘻嘻笑着:能不能活?
  年轻的拿不准了,年长的说:这里面套子多,走吧。说着死拉活拽把他拉走了。
  西屏不太明白。
  流浪儿说:老痴子说几步,就那几步,下过的,或者人家要能解的就换一局。说着给了他五个铜子,要他继续做媒子。
  做了几天媒子,西屏倒学了不少死活题的解法,见识了金鸡独立、胀牯牛、双活这些名堂,也能挣到买烧饼的钱。现在,西屏倒比流浪儿反应还要快些,记死活题记得也多些。
  跟流浪儿混熟了,西屏就想方设法一点一点跟他打听老丐的事。据流浪儿说,老痴子也不知从哪儿来,反正在这个庙里有年头了,他从来只跟自己下棋。别人听说他棋有功力也找过他下棋,可不知为什么,好好的,只要一跟人下棋他立马就犯疯病,还没走几步就浑身发抖,像打摆子一样,天天跟他住一块儿的他也不认识了,还一个劲胡说八道,说他有一儿子,他给他的儿子留了许多宝贝;说自己是县太爷,钦差大臣他也不放在眼里;你说好笑不好笑。还说了好多事,停不下来,越说越气,就能把棋子撒得到处都是。要过好多天才恢复像现在这样。他说老痴子很有学问的,常在晚上给他们讲故事,都是他们从来没听说过的人和事,他说的那些人都是会下围棋的人,什么杭州的徐星友、泰县的黄龙士、新安的程兰如、山阴的俞长侯,说了很多,跟说大鼓书似的。这几天倒像有心事样,天一黑早早就睡下了,昨晚恐怕是梦魇住了,还哭呢。从来没见过老痴子哭过。
  流浪儿说:这老痴子好像有点喜欢你,老盯你看。
  西屏几乎可以认定,这个脏兮兮,半疯癫的老丐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范子豪。但他对以前的事看样子已完全失忆了。西屏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二叔,让他来认认这老丐到底是不是他的父亲。如果是,他想把父亲接回家来,和他住在一起,尽管自从知道他这么个人的存在以来西屏已经恨透了他的父亲。
  
                 十四
  二叔和西屏乘轿朝武原镇方向赶去,一路上,叔侄俩虽然仍是相顾无言,但二叔显然对这个小侄已经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了。这孩子的倔强、聪明、胆大、心细比之伯屏兄弟更胜一筹。失踪了几天的西屏突然出现,范子杰万没想到他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的父亲。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的大哥就在他自己曾当过县太爷的地盘内当了多年的乞丐!这一路感慨系之,心里的翻江倒海自不必多言。
  次日到了武原镇,直奔山神庙,那老丐却已行踪杳然。
  流浪儿正为自己今后如何裹腹大伤脑筋,见了西屏十分意外,说是西屏刚走,那老痴子就在那儿又哭又笑,也不像平时发疯那个劲头,没砸东西。正好来了个游方僧人,他们俩还说了一阵子话。但流浪儿到外面摆了半天棋回来,他们俩就都不见了。
  范子杰没想到这么多年哥哥就生活在他的身边,欷歔了一阵便要领西屏到县衙门去,说只要你父亲还在海盐的地界里,我就有办法找到他。你再不要到处乱跑了。
  流浪儿见西屏跟着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马上就要走,又是嫉妒又是依依不舍,西屏拿了一把铜子儿给他,嘱他好自为之,就告辞了出来。
  西屏嗒然若失,也不跟二叔去县衙门,一个人径自回到盐官镇,依然钻进了二叔家阁楼的库房。
  这一夜电闪雷鸣,暴雨滂沱,犹如西屏的心情。西屏在电光之下,发现库房的角落层层相叠,都是些装粗重器具的家什,从不上锁的,只有最高处是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箱柜,柜门上着锁。猛可里想起二娘说过的话,难道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就一直在这里存放着?
  这一念闪过,再无睡意,索性起来点上气死风,细细琢磨了一会。
  这间库房是从不锁门的,因此这里面不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如果柜门上着锁,又必然有上锁的理由,或许又是值钱的东西?很奇怪。
  父亲已经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就算留又能留些什么给我呢?
  西屏和小妹如屏经常在这里消磨时间,在板壁的后面甚至有他们用来藏棋子的秘密仓库,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琢磨这个不起眼的箱柜。西屏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箱柜却是打从记事在这里就没动过地方的。
  他的好奇心被激发了起来,决定爬上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锁很细,用一根木棍轻轻一撬就开了。
  他打开箱柜,捧出了一些东西,很快就爬了下来。
  他把气死风往跟前凑凑,发现拿出来的东西是几本书和一副上好的棋具。
  他翻看了一下那几本书,《适情录》,《秋仙遗谱》,《仙机武库》,这些从没听说的书,竟全都是前人对局留下的棋谱!
  这就是父亲给我留下的全部宝贝了,还是用母亲的头饰换来的,一念及此西屏惨笑不止。
  他没想到赶上这么一个棋痴父亲,为一盘棋丢了官,为一盘棋害了妻子,自己弄得疯疯癲癲下落不明不说,孩子从小就成孤儿,没有父亲的保护和母亲的疼爱,寄人篱下,飘零于世,前路茫茫,其艰难坎坷程度实难料及。最后还给他的儿子留下这么一堆宝贝。
  他抓起棋子,细品它们的光滑圆润和彻骨的凉意。
  一怒之下,他把它们撒得满屋蹦跳;又抓起那几本书,把它们扔得四散飞扬。
  西屏痴痴地想坐在草垫子上想心事:父亲肯定是一门心思想让他学棋的,但二叔非常害怕他学棋,担心他会重蹈父亲的覆辙。可事实上他不但已经学了,而且还梦牵魂绕的,二叔的禁棋令其实起到了非常明显的反作用。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荀子说的这个理用在这里也很对路,问题在于人本身能不能把握。
  以父亲的行为为殷鉴,只要不近一个痴字,又何害之有呢?
  风雨渐息,天光大亮。西屏这一夜辗转反侧,渐渐释然,心中已有了定见,便起身去收集散落在四处的棋子和书页。
  
                 十五
  施襄夏再度现身盐官镇时,又是一年一度大潮将至的仲秋。
  此时的他已完全摆脱了孩子气,看上去面如冠玉,目似寒星,眉头微锁着,言语不多,挟着一股霸气,震动了镇上的所有棋迷。
  由于海塘工程早已轰轰烈烈铺开了摊子,沿江边到处堆的是巨大的石料,大量简陋的石匠铺子和铁匠铺子也支了起来,镇上来来往往的尽是生面孔的河兵、工匠、做下力的民工,好好的官道也给重载的马车碾压得深沟翻浆,睛天一刮风灰尘扬得迷乱人眼。打京城前来巡游和督修工程的各色官员更是源源不断,把地方官折腾得马不停蹄团团转。茶楼酒肆的生意也比往日要好得多,老板们的笑脸成天堆得满是褶子。
  这一向,连深居简出读书的秀才们也都爱扎堆地往茶楼来。
  原来两年前,康熙皇帝驾崩,雍正皇帝即位。不久,雍正在年羹尧的家中,抄出钱塘人汪景琪写的“西征随笔”有讥讪康熙之词,而将他送进大狱;次年,海宁人查嗣庭主持江西省试,因出考题“维民所止”而获罪。这四个字本是出自《诗经;商颂;玄鸟》:“邦畿千里,维民所止。”意思是说,国家广大的土地,都是百姓所居住的,含有爱护人民之意。但有人却对皇帝打小报告,说“维”、“止”两字是“雍正”两字去掉了头,暗示要砍掉皇帝的脑袋!雍正一怒之下便下令逮捕查嗣庭入狱,查抄他的诗文笔记,钦定“大逆不道”之罪。查嗣庭在狱中病死后,还被戳尸枭首。其亲属被株连,有的被杀,有的被流放,有的被捕。
  这两件事情后,雍正发誓要教训一下浙江人,于是下令停止浙江省的乡试、会试。
  乡试、会试一停,秀才们可干什么好呢?琴棋书画自然是最佳的消遣方式了。
  伯屏春考院试成绩优异,已是个正宗的秀才,读书益发勤奋,下一个目标是参加会试成为举人,偶尔才和二弟下下棋。仲屏对大哥的战绩已是赢多负少了。可突然间乡试会试皆告停,伯屏的奋斗目标变得遥不可测,不免懈怠下来,又常去光顾茶楼,时日不多,棋力复又在仲屏之上了。
  西屏在阁楼上呆了近一年才搬下来,神态已然恢复如常。个子比以前高了许多,眉宇间也显得开朗,最明显的改变是那副皮猴相已荡然无存。
    两个哥哥也不怎么敢公然欺负西屏,但堂兄弟们要想亲热起来更是万万做不到,关系只是依然冷淡。他们下棋也让西屏看,不过西屏看归看,总是不发一语,倒也没使他们的冷战升级。郭先生对他也改了态度,没那么严厉,甚至功课做没做也不十分追究。这是范子杰专门交待的。
  范伯屏兄弟得到消息时,听说是施襄夏对观潮轩里所有棋手一律让三子同时下,作多面打。便和仲屏商量,稍迟些再去,必须是一对一才肯对弈。不信才几年这小子长棋能长到哪里去。郭先生不久即将辞馆回籍,也不多问,只嘱了几句应对生手开局当稳之类的话。如屏闻讯便也闹着要去看,西屏心里早就痒痒的想去,见郭先生不顶真,便笑道:那你也得装个假小子,茶楼上很少有女孩子去的,当心给哪个公子哥相了去。如屏便作个鬼脸,大家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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