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中国古棋可怕的奥秘，古今之争可能的真相

卓然无双

忧伤之后，关于围棋的话题仍然继续。。。
文渊先生的背影已然渐行渐远，而诸如我辈之流，虽无先生之才情，但却一样的痴迷于围棋，钟情于围棋。接下来嘛，恩，开始聊聊关于业余围棋与职业围棋的差距问题。许多人老会想一个问题，自己跟职业差几个子？实际上，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问题。先给大家讲一段故事，在中日围棋擂台赛那会儿，由于聂卫平的神勇，掀起了一股围棋热潮。聂卫平当然也成了大家的偶像，抗日英雄。当时寄到国家队的棋迷来信那个多啊！看都看不过来。其中有一封信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信是写给聂卫平的，寄信人是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偏远地方。那人在信中声称无师自通，苦参了三年，终于悟出了围棋的真谛，自认为已经是绝顶高手了，希望能来京与棋圣一决高下！啥情况！国家队一阵哗然，那时候人都比较单纯，都觉着在民间藏着虎卧着龙也是有可能的。那就来呗！不过那人信中还提到经济有困难，来北京太花钱。后来嘛，居然真的寄了点钱过去，让他来北京。那人坐了几天火车来了，聂卫平接待了他。那人见了聂棋圣老激动了，于是侃侃而谈，谈自己对围棋的感悟啊什么的。聂卫平皱着眉听了半天，恩，很受感动。这样吧，下一盘吧。那人可高兴了，终于能一展神技了！摆好棋盘，聂卫平说，你先摆九个子！那人楞了！我都悟出围棋的真谛了，你还让我摆九个！那个不服气啊！二十分钟以后，黑棋被杀得没几块活棋。后来，老聂请他吃了顿饭，招呼他住了一晚，买好了车票送他回去了。听了这个故事，肯定有人会嘲笑那哥们儿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可是，有时我们有时又何尝不是这样？职业围棋真的是深不可测。我们在说自己跟职业差几子的时候，有没想过，人家职业的是在什么情况下的几子？比如，多面打，比如善良和蔼的指导棋。业余和职业的差距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当然，我所指的业余是指纯业余，纯粹的靠自己瞎琢磨，看棋书，实战练出来的，比如像俺这样的。每年晚报杯都有专业对业余的对抗赛，拜托！那业余跟俺们那业余一点关系都没的好吧！那些个业余强豪，要么本来就是专业退下来的，要么是冲段少年，要么就是以围棋为职业谋生手段的棋手。这不叫业余与专业的对抗，这叫有编制职业棋手与非编制职业棋手对抗！业余6段，业余6段是业余棋手吗？嘿嘿！你一个一边工作八小时一边忙里偷着闲下几盘棋的同志去拼个业6回来试试！杭州有许多高手，下了一辈子棋，除了棋就没别的了，不上班，甚至有的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到最后，也不过是业5，强业5。杭州那会儿跟周叶蕾分先下的人多了，可除了他见到业余6段证书长啥样，其他人呢？他们偶而能分先赢职业选手，实力够强吧，这样的，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混在5上面了。说了半天要说的无非是所谓业余棋手，俺们这样的，从来没老师教，半吊子水平晃来晃去的才是业余棋手，纯种的。

卓然无双

业5是一个很暧昧的词汇，据说这业5跟业5之间的子差达四五子之多！本人经常让一些刚打上业余5的小孩2子以上，而那些专业化的强业5也能放俺两子。水份啊！这业5就跟被注了水的猪肉一般，只是看上去很美很润泽。当然，职业棋手之间实际上差距也很大，一个现役顶尖的选手和一个退役的且疏于练习的职业棋手之间也会拉出近3子的空间！1999年，杭州举办TCL业余围棋选拔赛，分无段组，1段至5段组，每个段位组的冠军可有资格上北京参加总决赛，周叶蕾就是以那一年的5段组冠军身份，参加总决赛夺得全国第四名，才有了业6的身份。那一年，有一位退下来的女子职业二段参加了无段组的比赛，结果，结果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她连名次都没有，无段组！！！大约在2006年，我和一位冲段少年下棋，名字就不提了，反正那一年他得了富士杯少年混双赛冠军。那时我单位老板的父亲和这位少年的父亲是棋友，于是约了他来跟俺下，他父亲就坐在边上看。当时可能是他状态最好的一段时间，不过那天是他的恶梦。他不认识我，轻敌是自然的。几个接触战下来俺的棋型就都不对了。俺那时的棋属于暴力加无理型，碰上正规化部队没几下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了。俺明显感到他掂出俺的分量了，那个轻松啊。不过，所谓困兽犹斗，所谓狗急了会跳墙，哈啰KT发威了也指不定是啥状况。我用破碎的棋撑着了一些实空，在一个貌似已崩溃的局部使了一招妙手脱了困，他很惊讶，也有些沮丧。后来，俺又一次陷入困境，大龙快被歼了，绝对的狗屎运！快绝望的时候，又看见一步妙手，凌空挖了一下又卡了一下，他有些惊慌，非常沮丧。这时由于俺的硬撑，他又没能灭此朝食，俺的实空居然领先了一点。后来，在一个他的角空，俺欺负了他一下，他终于忍不住了，选择硬扛两目，结果又引发了俺一记妙手，他崩溃了！！十七八岁的小孩嘛，心理承受不住了，面红耳赤的朝一旁的父亲看。我也连称不好意思。他父亲脸上也挂不住，再下！当然，收起轻敌之心后，俺哪里是对手，很快就输了。实际上，当时俺跟他的差距是2子左右。过了几年，我们又遇上了，结果下了几盘，他一点优势都没有。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冲段没成，忙着学习，这几年没怎么碰棋，棋退的很快。也是，这是一个普遍现象，那些学棋的小孩一旦不太接触围棋，退步就很快。不像成年人，几年不下，退得也不会很厉害。这是因为成年人棋艺积长是靠多年对棋的理解，进步慢但不容易忘。而小孩学棋，大部分是属于机械记忆，长得快，一旦停下来退步就很快。缺乏对棋的真正热爱与理解，是许多学棋孩子的悲哀。（未完待续）

卓然无双

回复 兴安雪原 的帖子

雪原兄，多年前在深圳常和兴安雪原网上较量，不知是不是你？

卓然无双

2016年元旦，终于有时间把这篇文章转完！

卓然无双

(上接120楼)

业余棋手基本有个普遍的心理，即高估自己的水平，有时哪怕明明对手比你强，你输得很难看，也会用各种理由安慰自己。比如今天状态不好啦，今天没认真下啥的。所以一般爱好者特别讨厌下彩棋，倒不完全因为怕输钱。主要原因还在于既然赌钱了，自然什么认真不起来呀的借口就不成立了，不用客气，拿出真本事杀呗，所以输了就再没借口为自己开脱了。不过，下彩棋输的感觉真的太不好了，拿我自己来说，打麻将，泡夜店一晚上一两千的不心疼，要是下彩棋输个五十块，那个心如刀绞啊！不是心疼钱而是说你棋真不如人家，所以我也不爱下彩棋。当然对于彩棋，我的态度是不主动，不拒绝，你非要赢俺的钱，那么你就作好呕心沥血的准备。

说几件关于俺下彩棋比较好玩的事。有一个棋室里常蹲点的菜狼，菜狼的意思是水平不太强，专门欺负下手或被上手让好几个的专门赌彩的棋手。那时，有棋友搓和我和那只菜狼下，因为虽然我不爱下茶馆围棋，也不喜欢下彩棋，但认识我的人知道我棋力不弱，于是那位棋友帮我估好价码，俺让他一先倒贴五目，三百块一盘。这匹菜狼棋不咋的，但韧性十足，目数咬得特别紧，倒贴目太累了！结果苦战一天，三胜三负打平，回来后头痛欲裂，太累人了！于是，好长一段时间不去那里了。大约一年后，我路过那里，又进去看看。那菜狼在，结果，好玩的事发生了，他上来很殷勤的邀我下棋。要求两百块一盘，握一把子跟我猜先。我很纳闷，一年不见，他涨棋了？主动要求分先？不可能呀，这些人的主要收入就来自彩棋，都恨不得谁都让他个几子，怎么可能主动升格。一会儿我明白了，他压根没认出我来，把我当羊了！！恩，估计下过的人太多，忘了。那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傻到提醒他，喂！我以前让你倒贴目的！好吧，来吧，我乐得装糊涂。从让他一先倒贴五目到分先下，那是多么轻松愉悦的事情，于是他一直输，一直输。旁边看棋的几个不认识我，还在一边说，恩，这人没见过嘛，棋下得不错！菜狼那个不服气啊，脸色铁青。我努力忍住让自己不笑出声来。哎！连上手都不记得了，那还不吃苦头！于是从上午一直下到下午四五点，他这时已连输七盘了，这一盘又是俺白棋盘面都好的局面。这时，陆续有认识我的人进来了，跟我打招呼。然后，棋室里最强的一位高手（就是我前文提到的那个怀里藏一只烤蕃薯的业余高手）走进来看见我了，朝我点头，并在边上坐下看我下棋。此时，那匹菜狼终于抬头看了看我，他好象感觉不对劲了，他瞪着我说，不对呀，我们以前下过，你让我一先倒贴五目的！嘿！这哥们儿总算想起来了！我只好装傻，是吧？是你主动要求分先的呀！我还以为你棋涨了呢！他那个生气啊，但又没啥办法，自己有眼不识上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盘棋结束后，俺以8比0大胜。付钱时，他口袋里只有一千块，还差六百块，他站起身要去跟边上的人借，我乐得大方，免了他那六百块。他很尴尬，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朋友，以后别拿我开心了，你不在乎钱，我可是靠这混饭吃的！事后想想也是，也许俺是有点过份。不过，平常都是菜狼算计人，这次由于自己的不长记性而吃了亏，实在也怪不得别人。后来，我再去那里踫到他，他再也没搭理过俺，估计俺伤他心了……

再讲一件事情，就发生在半年多前，我和一个朋友约了在一家茶馆里谈事，这家茶馆不是专门的棋室，但却有许多人在那里下棋。我跟几个常在这里下棋的高手很熟，在省团体赛老遇上，但其他人就都不认识了。我常和朋友来这里喝茶，但没下过棋。我们那天在二楼包间，我那朋友跟我谈完事下楼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跟我说碰到一个老朋友在下棋，于是他就说自己楼上的朋友也会下棋。恩，指的是俺。那人来劲了，希望我下去跟他下一盘，略微下点彩，我朋友于是上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无所谓了，欣然应战。下楼的时候我还在犯嘀咕，认也不认识就要求下彩，估计那人对自己的水平挺自信嘛。不知是哪位高手。然后，我就见一五十来岁的人坐在那里冲我笑。恩，没见过，话说在杭州，由于棋龄长了，以前有段时间老泡在棋院，再加上有几年经常参加省里的比赛，因此但凡杭州的业余高手都认识。这位嘛！嘿嘿！都五十多了俺还不认识，再厉害也有限。刚坐下来，那人好象有点小骄傲，恩，估计也觉得不认识我，我也就一菜鸟。玩小点吧，四百块一盘！他叼根烟淡然地说。我心里咯登一下，好家伙！一般初次交手总会试探一下，很少一上来就要求几百块一盘的！难道，莫非，也许，对面这位真是高手？我有点乱，在那里搜肠刮肚的回想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朋友见我一犹豫，以为我有点怕了，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下小一点，赌那么大干啥啥？那老头轻蔑的看了看我，朝我努了努嘴，怎么样？我回过神来了，朝我朋友笑笑，没事！于是，对局开始，猜先我执白棋。一上手他便落子如飞，而我则比较谨慎，下得很慢，他喝口茶，整个人一抖一抖，很是得意自在。大约十来手的时候，我突然在一个局部问了他一招应手，这招问应手有两层意思：一呢是看他怎样应。二呢，考验一下他对棋形的理解。实际上俺那一招颇有些无理，假如他反击，我肯定会亏一点。结果他选择了最软弱，最不好的应法。嘿！马脚迅速露出来了，只一招，俺心里就有底了。这水平嘛，恩，不咋的。这也是我在初次和人下棋惯用的战术。接下来，他下的招越来越让我放心，整个一俗手大全嘛。我越来越不着急了，只是把自己的棋下下厚。结果，他空也不多还到处是薄棋，补都补不完。这时，很多人围上来看，他也觉着情况不妙，开始频频长考。到后来，我一块一块的收拾他的薄棋，他活了这块逃那块，补了这里那里又被收刮，最后，我极其无所谓的吃了他一个大角。为啥无所谓呀？不吃那角盘面俺都好七八目了。他终于放弃抵抗了，认输。然后，他见那么多熟人看着，面子上过不去了。于是对着别人说，哎，不仔细，角被吃了，否则还不一定！恩，俺对他对局面的理解深表敬意。不过为了他的面子俺不停的表示同意。不停的安慰他，认为他还是很有机会赢下这一盘的。他也一直对着围观的人表达着自己由于不仔细而痛失了好局的懊悔之情。再来！旁边的人起哄！他脸色变了一下，恩，算了，算了，下次吧！这时，轮到俺来劲了，要不让你两子下一盘？他猛烈地摇头。后来，在闲聊中当他得知俺跟这茶馆里的高手都是分先下的，他无语了，很尴尬的告诉我那些高手要让他两子倒贴五目到三子不等。天哪！就这水平还能一上来就要求下几百块一盘的？这勇气！啧啧！反正我是万万不敢的！不过，围棋真的是蛮有意思的东西，有些人下了几十年棋，也就那样的水平，心安理得安之若素的下着俗手，被别人让许多子。不过，水平高也好，低也好，每个人都能在围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且沉迷其中，不亦乐乎！

下面讲第三件事，这件事可没上两件那么好玩，不过也蛮值得回味的。1999年，遭遇了人生的低谷，从单位辞职出来有好几个月没工作。没办法，只好每天泡在棋馆里下彩棋。那时的水平跟现在大概差了不止一先，但是也无奈硬着头皮过了一段似狼非狼的彩棋生活，这也是俺一生中唯一一段想靠下彩棋混日子的经历。虽然也没怎么赢钱，但由于常常混在狼堆里却把我的棋变得硬朗起来，扎实起来。那时，我常跟一个叫小金华的人下彩棋，胜负差不多，我多输一点。有一天去那里下棋，口袋里仅有一百来块钱，付了茶钱，买了烟刚好剩一百块整。彩棋是50块一盘。从上午开始下，双方一直咬得很紧，一胜一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叫了快餐，而我犹豫了一下没叫。虽然吃饭也就六七块钱，但我那可怜的一百元一旦破开就只有一盘棋的赌本了，那样如果输一盘连翻本的机会都没了，于是多喝点水饿着肚子扛着。拼到下午四点光景总算多赢了一盘，并且这一盘也是我大优的局面。这时，悲惨的事发生了，记得杰克伦敦写过一个短篇小说“一块牛排”，上面讲一个穷困潦倒的拳击手因为上场比赛前妻子没有赊到牛排，早餐的能量没补充上，结果在耗了许多回合后，在准备给年青力壮的对手致命一击时，突然体力跟不上了，挥拳无力，被对手逆转，倒在了拳台上。倒下的时候，他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要是早上能吃上那块牛排的话，也许，也许结局就不是这样了……我似乎也在遭遇这样的不幸，就在进入官子时，由于杀了对方一块，对手怎么都不够了，然后他开始搅局了，试图逃出那一块，实际上这是很明显没棋的地方，结果当时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把棋应在了一个最愚蠢的地方，对手高高兴兴吃通了我的棋筋，扬长而去。哎！本来一百块就到手了，我的一百块就变两百块了！回去的路上，神情相当恍惚，不知道是输棋了，还是饿的。从那天以后，我没再去那茶馆下彩棋了。许多年之后，当我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总会想起那时下棋的艰辛，一百块钱现在当然不算什么，可当时的情况之下，这一百元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关乎生计的世界。当围棋的胜负与生计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么残酷，那么辛酸。所以，在这里谨向所有以棋的胜负为生的棋手致以无比的敬意，不管他是职业的也好，业余的也好，个中滋味，也只有棋手自己知道。围棋有时候是一种痛苦，真的！

前面说到专业和纯业余的差距，其实，真的特别特别大。实际上如果真能过专业棋手的五子关，作为一名纯洁的业余棋手，已经是一件很令人自豪的事了。五子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恩，说大不大，说小了也不小。五子啥情况？四角穿心！盘上最重要的五个点全占了。四个星位，威加海内兮，得猛士而守四方。天元一子，居中而临及八方，别的不说，遇上征子全有利！这样了，碰上专业的，没点真功夫照样被捣得稀巴烂。为啥呀？因为专业跟业余压根不是一回事儿！不说其它的，这基本技能就相差三千里地去了！这里也举个例子，俺有一个认识不久的棋友，下了几十年棋了，水平也就业余3段左右，自认为力量蛮大，但老被人让三子，四子。他很痛苦，想让我分析分析究竟为什么？那天他和一上手约好了下赌棋，让三子。打电话让我来看。我去了，刚下了几十手棋，恩，不错嘛！堂堂正正，落子如飞。打子特别清脆熟练，特有高手范儿！不枉有几十年棋龄啊！瞧瞧！这思维敏捷的！一秒钟，啪，又一秒种，啪！看着看着不对了，怎么如此纯熟如此不假思索如此理所当然的下着各种俗手呢？这还罢了，在某一个局部对杀时，他想了不到5秒种，啪！在角上补了一手。咦！我在刚才算过这里的变化，不用补，白点入也只是个后手双活呀。当然，这不是一个角部的常型，稍有难度。可那么快就决定补一着。一着棋呀！大哥！在外面扭杀正紧时，突然补一着！补一着，角上六目棋，可外面几处都在告急呢！这一补几乎等于在关键时刻停一着！当我还在为这自废武功的无事自补的行为震惊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俺只能认为那是一个奇迹！他的对手也好玩，见他补一手，又飞快的往二路一尖欺负他那只可怜的己经化了一手棋补过的角，这手尖后手！不用应！一秒种！又是一秒钟！俺那哥们儿反应奇快的把自己的角补成了五目！而对手的那手本来应该是后手的尖却起到了阻渡的作用！然后，恩，没有然后了，他很快输掉了这盘棋。局后，他问我输在哪里？我明知故问，让几子啊？三子啊！恩，这里关键战斗时悠闲自补，让人近乎一把飞刀！啊！他挠着头郁闷，是双活？没看出来。恩，然后，对手尖，后！！手！！啊！！没看出来！恩，左一个没看出来，右一个没看出来。其它不用看了，一个局部，没事补一手，没事补两手，纯手数的角度来看两个子的优势没了！更何况还是几处对攻的时候！哎！两招一补，棋已经结束了。让三手，让四子又怎样？基本功差，不该补乱补，上手不用杀就能把被让的手数赚回来。我对他讲，您只是貌似棋感好反应快，实际上是习惯性思维引发神经性抽搐顺便把子码在棋盘上。您那不是力量大，您那是把甲状腺肥大引起的亢奋以很没有技术含量的方式体现在了棋盘上。那是虚弱的力，没有根基的力。最后，俺特别遗憾的告诉他，练棋不练功，到老让五子。

卓然无双

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是什么让一个围棋强国，在短短二十几年时间里轰然倒塌，是什么让名手辈出的国度被中韩棋手折磨到只能闭门造车，远离国际竞技的舞台？

之前，我曾经说小林光一是个骗子，他把巨大的力量悄悄隐在一手手平淡无奇的小飞拆二里，且无敌于天下。于是，围棋应该是被日本的后辈误读了，围棋被简化了，简化到从布局到官子只需要几招花拳绣腿的过渡。各种本该狭路相逢相拼的变化被双方约定俗成的避开了，大部分对局成了你好我也好的友好协商游戏。日本围棋盛极之后便开始不可救药的衰败。

但真的仅仅如此吗？是否还有更深度的原因？两日制与现行国际围棋的差异，这一点，赵治勋在他的著作《超越实地与模样》中提到过。但是用时只是表相，当年李昌镐大败赵治勋时，如果采用两日制，难道结果真会不一样吗？

那么究竟根源在哪里？好吧，让我们象哲学家一般的思考……

日本是一个极度迷恋形式之美的国家，任何东西传到日本都会变得精巧无比。从漂亮的和服到酒器，漆器，仿唐时的建筑，然后是严谨的行为艺术，比如插花，泡茶，挥剑，他们把各类行为的细节装B一般的提升到一个哲学的高度，“道”——花道，剑道，茶道，空手道，棋道。实际上，这是一种对中国道家文化及禅宗思想的虚有其表的片面诠释，日本人认为从质料的精细，形式的美化就直接可以无限升华精神而到达天道的本质。但是，他们可能过于执念而忽略了老子（不是我）“道”之思想的本源，道可道，非常道。

对于围棋也是如此，棋道，很好！我丝毫没有贬损日本人对“道”追求的精神，反而一听到棋道或者剑道时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圣洁感。但是，凡事不可太尽，老子说，恩，真不是我，他说，五色令人目盲。心经说，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日本人太好色！（不是那种色，真不是）啥叫色？一切名相，一切形式，一切有为法。所以日本人求道参禅实在少些慧根，老子说无为，他们偏疯狂追求有为之法。佛祖说色相皆空，他们偏沉溺于名相。

好了，老子（这里指我）装B讲道理也是好累的，直接打比方吧，直接绕回到棋上吧，否则一篇日本那些事儿又要诞生了……

日本围棋就好比一个追求剑道的名剑客，剑术那是了不得，从小训练刻苦，拔剑，挥剑，转身，制敌，都有一套完美的形式，当然是相当的厉害！面对各路英雄，刀客自是游刃有余。完美的技艺加上近乎于道的强大精神力，基本，应该，差不多，无敌了。

可是，韩国人出现了，恩，高丽人的棒子精神就不介绍了，总之，在韩国人的努力之下，李白啊，端午节啊，孙悟空啊，孙中山啊，全是他们的。韩国围棋是杀手！无名无姓，不需要鲜花与掌声，不需要社会认同感，你给钱，他杀人。他们也是武功卓绝，只是他们的目的不同，他们需要的是对方的性命，从不介意哪一招的姿势是否美丽，有效夺人性命，单位时间内迅速令对方丧失战斗力才是王道。挖眼，抠裆，抱腿都是他们的攻击技能。恩，剑客哪会这一套？于是，当剑客遇见杀手……

剑客特别介意对手的身份，形态，当杀手疯了似的缠住剑客，用剑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葩招式攻向他时，剑客十分的迷惑。当剑客还在留意自己刺出那一剑是否大方得体，雍容华贵时，杀手已经不顾一切的迎着剑客没头没脑的扑上来了。好不容易，剑客一剑击中杀手，杀手狗一般的倒在泥泞里。剑客停下来，等着杀手认输，然后可以说声承让飘然而去。结果，杀手连滚帯爬的起来又迎着剑客的剑而来，并且姿态拙劣。终于，剑客的精神开始动摇，所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慢慢消失。剑客的体力在下降，他开始流汗，开始感到恐俱。他不能想象武道的对抗形式居然可以如此丑陋！一阵狂风吹过，杀手闪电般的将漆黑的刀插入剑客的胸膛，剑客终于倒下了，眼里俱是茫然……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剑道，还有一种杀人之道。那是一种比剑道历史更久远，更原始，更有效的行为艺术。

于是，日本围棋也如剑客一般的倒下了，这是求道者的悲哀，但作为人类技艺的发展，似乎又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子之川上曰：逝者如斯乎，白天不懂夜的黑。

结束语：

我想，这一生不会离开围棋的，凭着对围棋的巨大热爱我写了这么一篇长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连载不完的文章。人在世上也就短短几十年，走过、活过也就这样了。我会继续下棋，继续写小说，继续为事业而努力，为生活而拼命赚钱。有时真的想快一些老了，能放下人间的许多俗事，静静地捧一杯茶，下一盘棋，听一夜的雨。感谢各位网友的支持，人生何处不相逢！假如你到杭州，有缘的话找我，下棋、吃饭、唱歌、泡吧，饮茶、聊天，我都会奉陪……各位，洒家去也……

（全文完）

卓然无双

番外篇，山一程水一程
人生匆匆，来不及体味，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到过许多地方，有过许多故事，遇见过许多人，也遇不见许多人。在嘉兴烟雨楼上听湖上的冷雨，在佳木斯寒冷的夜里憧憬着妙不可言的未来。微醺里捧一碗豆花看成都九眼桥的夜色，于大理的茶花香色中回想某一段往事。在有人离开的街角发现啤酒和烟都特别特别苦涩。山东济南2001年的车站月台，在漫天大雪中与人挥手作别。而1998年的春天我分明听见了一个背影的叹息。站在数百听众的台上，掌声响起，却无比的落寞。挥汗如雨的暗夜里无眠却没有烟抽。2010年写恐怖小说却疑似遭阴灵侵害染病咳嗽吐血，以为一生也就这样了。毎每读到纳兰容若的那首词突然会不能自已：“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心乡梦不成，故园无此声。”人生本是一本书，读至一半，便生出许多感慨。山一程水一程，一笛疏雨，半世寥落。围棋一直相随左右，不离不弃。22岁那年，冬天，骑自行车由南向北穿越整座城市，到小镇上找高中同学下棋，来回四个小时。下完棋循着星光与街灯回家已是凌晨，在寒风中前行，脑子里全是刚才下完的那几盘棋。1999年，秋天的夜里，在失业以及对未来的恐慌中不停打着海昌二妙集，桌上是一杯苦茶与半包劣质香烟，沉溺于那些繁杂的变化中，沉溺于那个虚幻的胜负世界。于出差的列车上捧一本川端康成的《名人》读，车窗外是苍凉秋色，是暮霭沉沉。2010年，重病中于电脑前下棋，夜已深，打火机和电脑里的读秒声以及自己剧烈咳嗽声都很吓人。于街边屋檐下看人着棋，雨，水滴打在破旧发黑的棋盘上，周围寂静无声。在灵隐寺禅院内与僧人对弈，清香一柱，色声触法，远离颠倒梦想。与长辈弈棋，当年其懦雅英姿，而今却已华发满鬓。萍草如新，湖水如兰，当时白衣胜雪之人安在？不知道，没有了围棋，人生又将是怎样一种姿态？人生若棋，棋若命运之呼吸，生死之俯仰，一局棋，半生离散，一次注定的牵绊轮回。未来有一千种可能，哪一种才是真正的无怨并且无悔？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没有围棋。

古李十番棋的第六局终于是结束了，由于参加省里的围棋比赛，没能赶上直播，甚至那一天是古李十番俺都差点忘了。晚上极其疲倦的打开围棋TV的播放器，看直播回顾，孔杰是真心不错，摆了许多变化，与美女主播的配合也算珠联壁合。邓捷越来越自然了！当摆到黑27穿云裂石般挺头时，我很难相信这一局古力会输出去。后来，黑45又昂然挺了一个头，二路。不管这向着九地之下的一挺，蕴着多少的妙不可言，至少，我知道为啥李世石会赢了。然后，视频的第二段央视腕级主持人上场了，小毛从而后，在一旁坐着。感谢CCTV，感謝中央电视台，如此支持围棋事业。然后，然后俺就在黄子忠大谈聂卫平的时候睡着了……翌日，俺开始看视频的第三段，孔杰那是真心不错，邓捷配合得也好，很快把这一段看完了，没有快进。视频的第四段，我极不情愿地打开了那一段，小毛哥你多讲一点行不？黄子忠的声音，那专业的，富有磁性的，洪亮的声音一直在那里回荡，且带着非常的自信。小毛哥，你倒是说话呀！这又不是拳击比赛的转播现场，您是主讲人家是嘉宾好吗？以前语文不好，上语文课时老打瞌睡，后来有一个成语就特别的不理解，喧宾夺主。喧嚣的，烦闹的宾客俺还理解，可这闹心的宾客想夺主人啥东西？俺一直猜不透？这回总算明白了，主，是主播的意思！感谢CCTV，感谢中央电视台。其实吧，围棋的讲解还是有相当专业性滴，外行看热闹，比如足球，篮球什么的，欣赏这些运动需要的大部分是激情，是热血沸腾，那就需要一个煽情，激扬的主持。内行看门道，看围棋直播基本看变化的招法，对技术含量要求会高一点。那什么，王元老师讲棋也会扯，但人家好歹是职业高手，人家扯别的是因为人家真的在扯别的，而不是故意想避开主题而扯别的。请央视主持来讲棋，创意非常好，不过问题还真不少。央视主持落落大方，为群众喜闻乐见，很好。不过，假如郭德纲会围棋且有一定实力，不妨也试着请他来讲一局，大约他会说，恩，我很欣慰，你们是愿意听啊愿意听啊还是愿意听啊……

卓然无双

番外篇，最冷的一天——悼吴清源大师

沉寂了数月，没有继续更新帖子。发帖有时是一种习惯，习惯了每天发一些，习惯了被人认同或者被人指摘。一旦停下来，好象怎么也提不起劲了。今天一早在公司开完例会，坐在办公室，忘了开空调，感觉一阵阵的寒意。这似乎是杭州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打开电脑，惊悉吴清源大师已于昨日离世。顿时木然，不悲不喜。

迷恋上围棋的这些年，吴清源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于我的世界里。昭和时代的王者，无人能出其右的十番格斗，无敌于世的寂寞。吴大师是修玺光宗的，无论处世，着棋都有着禅的味道。非常的年代，非常的人。当大师在1928年登上去日本的轮船时，人生便注定了不可调和的两难。一面是棋艺方面的无与伦比的天分，一面是中日民族之间持之近恒的无比的仇怨。先生是一个纯粹的棋人，一个纯粹的人。仼何一项技艺的最高境界一定是朴实无华，空灵而无障的。一如佛的境地，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于许多中国人眼里，先生不义，在日本人肆虐中国大好河山时，先生在下棋，安之若素。在许多日本人眼里，先生是支那异类，用一种奇特的身份，独自与整个日本棋界争斗了数十年并将日本所有的顶尖棋手击落在尘埃之中。日本人对先生的感情也非常复杂，一面是对先生天纵之才的无限景仰，一面是对先生偏偏不是日本人的无比懊丧。我一直诧异于先生那二十年十番棋上的无敌是如何做到的，悬崖上的许多次格斗，只要输一次，骄傲而可怜的日本人便不会再给先生机会，输一次，先生的棋手生涯便会结束。先生不隶属于日本棋院，所有的棋战都倚靠读卖新闻社来组织。先生是孤独的，从精神上而言，先生没有国人的支持，国人当时正在日本人的铁蹄下苟延残喘。先生孤独地战斗着，将一枚枚棋子敲在棋盘上，四周万籁俱寂，身后是万丈深渊。我不能想象先生是如何做到的，大雪崩内拐或者外拐，棋形有薄味或者略嫌过分，这不是重点，关键是非常时势之下的那份平常之心。无有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围棋是一个梦境，人生亦如梦境，在两重梦中，先生没有着相，性本自空，先生不止是棋神，先生的整个人生也达到了神佛的境界。一百年了，围棋成就了先生，先生也成就了围棋

少年时，读过先生的《黑布局》《白布局》，蜀蓉棋艺出版社的，淡蓝色的封面，纸张很薄，印刷也不甚精美，密密麻麻的字，密密麻麻的棋谱，看不懂但知道很深邃。许多年之后，读先生的21世纪的围棋。纸张厚重，印刷漂亮，版面清晰，字数不多，棋谱手数很少，简单明了。似乎有些看懂了，似乎更加看不懂了。

学棋时，听到关于先生的故事，先生面对名人秀哉，下出了1，3，5，星•三三•天元布局，不知道当时名人秀哉看到那惊艳的三着棋，心中是否有一丝凌乱。当先生将第三着落在天元时，心神是否已然跨越了时空，停留在了太虚之虚，宇宙初始的那一个奇点，我不知道……

卓然无双

番外篇，关于诗一般的往事

如果不是汪国真去世了，还真记不得有这么一位诗人，一位曾经令当时多少没心没肺没文化的少男少女误认为这就是现代诗歌的顶峰的诗人。

中国的现代诗发展史几乎是一出悲剧。白话诗出现后，涌现出了几个超级奇葩。

徐志摩是个沉溺于爱情幻像的屌丝，在抛弃原配张幼仪后，他奔忙于林徽因与陆小曼之间，又要为新欢筹鸦片钱又要听旧爱的演唱会（演讲会），把自己作死了，图省钱搭南京飞往北京送快递的小型飞机，结果掉在了济南……

顾城，这哥哥因为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当年风靡大江南北。结果认为自己是神了，带着自己的妻子谢烨，粉丝兼情人英子去新西兰人口只有两千人的激流岛定居。由于极度狂燥的自我肯定或否定，幼稚如三岁孩童一般的心理加上严重的宗教殉道意识，结果他拿斧头砍死妻子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剩下那情人后来写了本回忆录，叫《魂断激流岛》。

巧了，这哥们儿，跟我同一天生曰，9月24日。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孩子倒还不作，但他妈就是穷，穷到觉着没自尊，卧轨了，火车一响，挂了……

戴望舒也可怜，天生麻子，爱上了另一个诗人卞之琳的妹妹，他写的《雨巷》俺一直认为是最具画面感的近代诗，太有才了！但可能实在太难看了，那姐妹骗他，出国回来，学业有成就嫁给他。他一去好几年，兴冲冲回来时，女神已嫁人了。他见了女神，给了她一记耳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郭沫若就不提了，专门搞大人家肚子后当没事人。且谄媚无聊，蒙古独立他还写诗歌诵，啊！蒙古……啊你妹！

好了，累了，不写了，如果你问我这跟汪国真有毛关系，咳！这么说吧，反正这位诗人写的我一句都没印象。既然诗人去世了，当然，我也很难过，但难过的是朋友圈满屏的怀念真的确定都读过他的诗，喜欢他的诗吗？反正这么说吧，如果让我评价一下这位已故的伟大诗人……恩，如果台湾诗人洛夫算是一座高山的话，那么汪诗人跟他之间隔着两百个余光中，一百五十个席慕蓉。而汪诗人与席慕蓉之间又最起码隔了一百二十个舒婷。

好了！够了，用一首席慕蓉的《山月》来缅怀诗人汪国真……

山月

我曾踏月而去，

只因你在山中，

在今夜诉说的热泪中，

犹见你微笑的面容。

丛山黯暗，

我年华已逝，

想林中次次春回，

仍有强健的你挽我拾阶而上，

而此时，月色如水，芳草萋迷。

卓然无双

番外篇，与围棋无关，与人生有关——那些真的会随风而去的
我乡下的姑姑死了，5月26日要下葬了，在三天之后的初夏的早晨。我能够想象那天发白的日光，长长的送葬队伍，漫天的白纸，刺耳的唢呐夹杂着的哭声。等到入土，一阵鞭炮的尖叫后，等到人群稀稀落落的散开，也就这样了。
姑姑是我爸爸的姐姐，我爸爸死了十一年后，她终于也是走了。可是分明不记得他们都不在了，于是，分明能看见在乡下的幽暗的屋子里，他们燃着香烟说着话，声音低低的。
他们终于是都走了，还有我爷爷，我姑父。
爷爷是93年走的，也是那样一个初夏。当我和母亲从杭州赶到浦江姑姑家里，爷爷静静地躺在村里祠堂的一块门板上，精赤着上身，干瘦干瘦的，头发白且长得吓人，两颊深陷，嘴张着，有几只苍蝇飞进又飞出。母亲一下子哭了，尽管他们一直关系不好，老吵。
实际上我爷爷也不是我爸爸的亲爸爸，我爷爷四十几岁的时候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我姑姑。后来，郑宅有户人家生了儿子养不起，把孩子给了我爷爷。
郑宅那地方老有名了，江南第一家。朱元璋题的匾，明代重臣宋濂在那里教过书。那郑一门可是百犬同槽，九世同堂的世家。我可能应该姓那里的第三大姓，石。
孩子落在我爷爷手上了，那个稀罕啊！只是石家人的女主，也就是孩子的生母，也就是我亲奶奶舍不得孩子，三天两头的来看，边哭边来。我爷爷发狠了，一咬牙给了她十五斤很好的黄豆，于是，她再没出现过。那是1949年腊月里的事情。
等到她再次见到儿子，她儿子的儿子也已经十一岁了。1985年的夏天，当我在郑宅一间老屋里看见这个矮小，苍老，满头银发的抹着眼泪的老太太时，爸爸很不自然地让我喊奶奶，我一直在嘀咕，我奶奶不是我没出生就死了吗？后来，我那亲奶奶把我们送到车站，硬塞给我两个雪梨瓜，然后目送着我们离开，之后，直到她死去，都没再见一面。
我爸命不好，短暂的富贵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穷困潦倒，他死的那天，口袋里只剩四百块钱，他在我们那幢楼的走廊上缓缓地倒下了，手里有一袋水果，苹果和桔子，那是他每天给我老婆买的，因为我老婆怀孕了。第二天，那些水果就摆在他的灵位前，好幽默的。我爸临死前的那一个月，老是念叨一件事，恐怕见不到自己的孙子了。好了！他终于是如愿以偿了！MB！
我奶奶据说是贤惠的，解放前我爷爷是地主，我奶奶只给他生了个女儿。于是他纳了个妾，三年，没动静，气得我爷爷把那女人赶出了家门。那女人进门到出门，我奶奶都没吭过声。
我爷爷有个妹妹，她是上吊死的。她儿子得了胃癌，脾气不好，老骂她，然后，她觉着没希望了，找段房梁把自己吊死了。那时我去乡下，她可疼我了，老给我吃她自己亲手做的云片糕。
我爷爷也是运气好的，年轻时勤快，跟人做木匠，后来，攒了银子置些田产，雇了几个长工，当上了地主，不过也是节俭的要死。解放前遭了土匪被洗劫一空，只好卖了些田地维持生计。结果呢？解放后被评了个中农，因祸得福，躲过一劫，没被人当周剥皮给毙了。
再后来，他带着十几岁的不是亲生的儿子，也就是我爸爸，来杭州讨生活，把奶奶和姑姑留在了乡下。我姑姑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于是，我爸成了城里人，姑姑老死在了浦江。
我奶奶是我爸我妈订了婚之后死的。据许多人说，如果不是因为奶奶得食道癌快不行了，我爸趁机博同情说奶奶临死前想见一下儿媳妇，我妈根本看不上我爸。
我奶奶一辈子老实，朴素，勤俭持家，我爷爷在杭州，她一直留守在乡下，她也死在乡下。关于我奶奶，有两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第一件，我爸说，我奶奶临死前几天一直在干一件事，编花圈，她自己的花圈，她说到时省得再花钱去买……第二件，据说她下葬那天晚上，村里停电了，从我们家的老宅望得见奶奶的坟，那晚，围了一整夜的绿绿的鬼火，那是旧鬼在欢迎新鬼的加入。
当我爸的花圈在殡仪馆的火炉里焚烧的时候，屋外正飘着大雪，那是2004年的12月26日。我给他烧了一副象棋过去，他象棋下得好，老骂我臭棋，不爱跟我下，可他当年骗我妈的时候可愿意跟我妈的爸下棋了。
我妈的爸，也就是我外公，他也是个臭棋篓子好吧！不过，除了下棋，我外公倒是蛮有才华的，他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小时候，他老讲隋唐演义给我听，我经常问他为什么象秦叔宝这样的大英雄也会被店小二欺负，让他睡柴房，并且还要卖马？他老说一句话，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啊！1983年的秋天，外公死了，肺癌，整个左肺都烂了。我蹲在院子里嚎叫，哭喊。那一年，我九岁，不太明白什么是死亡。只知道，外公没有了，不再回来了。
对，不再回来了，所有的都不再会回来了，他们，他们那一辈人，能够剩下的，都在我的一些记忆里了。并且记忆是零落的，如同散在风中的碎纸。但也只有那些碎纸般的记忆才可以证明，他们曾经在这世上真真切切的活过，存在过。
清明上坟的时候，我总是对儿子喊，记得，你老爸的老爸叫吴永来，你老爸的老爸的老爸叫吴小毛！儿子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小毛，这名字可真不咋的，也不知道谁给起的……

卓然无双

呼！总算连载完了！有空再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