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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认识的藤泽秀行 孔祥明 著 十一、人生必须讲战略战术,战术上要出其不意,才能开辟道路 人生中没有一下子的逆转,要在对方没注意到的地方下才是胜负 我大概是被认为对压力不介意的人,可就是这样的我,在重要对局前, 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越想明天怎么去拼,怎么去发挥水平,心里就越热, 便无法入眠了。 可是,在心中构造的胜负是不真实的。在双方势均力敌的状态下,一着 棋就逆转乾坤是不可能的。在此,我认为应考虑战略和战术,可战略和战术 这东西不是夜不入眠就能想出来的,床上冥想的东西在实践中是没有用的。 如何在对方没注意到的地方出击进攻,随机应变,才是战术。想明白了这一 点,我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睡着了。 在我的棋里,被认为“新手”的棋着很多。简单地说,我曾下过较多迄 今为止谁也没有下过的棋着。在这一点上,我自认为仅次于吴清源君。我一 下“新手”,在观战记里好象常写“这是从平日里大量的研究中提炼出的一 手”之类的话。为何说好像,只因为我从不去看观战记和解说之类的东西, 只有一次出于好奇,看看究竟写了些什么,曾粗粗地浏览了一遍。好像有这 样一段记载: “黑19手只用了3分钟时间,这就是说,这一手棋不是秀行棋圣现在 才想出来的妙手。” 这在一般人看来,只要专业棋手一下出新手、奇手,人们立刻就会去调 查记录纸上所记载的时间,这简直可说是一种必然的现象,若只用了很少的 一点时间的话,那就一定是在实践平日里研究的成果。我并没有批评写观战 记的人的意思,可却招来了关于我的新手的误解。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继续 着“平日里的研究”。可这次这么去下,那次那么去下,并不是可以在事前 就能准备得好的。这么说吧,为下出“新手”而专门研究的事一次也没有过。 至今为止,我下的“新手”全是在对局中临场发挥出来的,也没有凭记 忆去思考,我想大部分是凭感觉下的。为了考虑周全,也有使用时间的,但 由于我本来就是个下决断很快的人,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管怎样,在那个 场面,我相信是最善的下法,偶尔又是谁也没有下过的。我想,这就叫战术 吧。 棋是千变万化的,是不用说也知道的,期待着出现某个局面,好用上有 准备的一着,这种考虑方法本身就没有意义,我讨厌这种侥幸的一时奏效的 研究。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想我的“新手”的确是“平日里研究”的成果, 那是在修炼的积聚的基础上,对初见到的局面,最善手在哪也就一目了然了。 我想比我更多学习的人也就只有吴清源君了吧。反过来说,不下“新手”的 棋手,被说是战略、战术不足,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一开始就去做套子,一定会产生破绽 下将棋的米长邦雄君,被公认是常有打破对方套想的着手的。和米长邦 雄君讨论胜负时,时不时引出了“剑”的极高意境,他手中有本关于宫本武 藏的一家言,而我对剑道也不方案,有一天,俩人的意见不约而同,一致起 来了。 在《孙子兵法》里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剑道里也有“看透” 这句话。即哪一方的剑先碰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以剑的速度来看,叫做“看 透”,也就是说:“看透”是取胜的最低条件。在实力仲伯的对手之间,光 靠这一点是战胜不了对手的,在对方的剑伸出时,有没有“密剑”而决定胜 负呢?在围棋和将棋的比赛中一着就想将对方击倒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个“ 密剑”是不是相当于“新手”呢?这就是战术吧。 在许多讲义之中,研究对方的棋,说出一大堆应付方法,可这在实战中 好像并不管用。一般来说,在剑的胜负中,预想对方会这么刺过来是一厢情 愿。而在胜负场那个瞬间产生的对应,这一定是建立在长期的苦苦修行和经 验积累的基础上,而不是仅靠“密剑”的一着就能定乾坤。 剑的极高意境叫“无形无招”,即所谓的似无形而有形,似无招而有招。 若一定要设定定式的话,那肯定会产生破绽,就像下棋,对方这么下,我就 这么应,全都没有自己的定式和招式了,这是行不通的,反而会给对方抓住 自己的破绽。“无形无招”是剑的“极意”,真正能心领这一招时,所有招 式也都能正确对应了。 不管是围棋,还是将棋的“新手”,我的观点是:“新手”不是产生在 若这么下便这么应、这麽故意作套子的研究之上的。而是由修行的积累和天 生的感觉,在胜负的场合自然产生的。如果不是这样,我认为这一手便失去 了价值。 在这个意义上,“新手”和“奇手”有本质上的不同。这两种走法虽然 都是对对方发起冲击,但“奇手”并不着重于最善的一手,可以说里面没有 信念。所以,我认为,让对方困惑,期待对手应错,抱有侥幸是“奇手”。 在我下出“新手”时,让对方困惑的这种本意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 这就是“新手”,如此这样的意识也从没有过。当然,我也就不会有用什么 策略来制定产生出所谓的“新手”了。 冲击对方意外之处绝不是“奇手” 我讨厌“奇手”,但若看上去像“奇手”,而实际上是冲击对方薄弱处 的胜负手的话,那是另外一回事。靠这样的“奇手”,偶尔打开局面的也有。 但我想,为数不会多的。但由于“新手”也是冲击对方没注意到的地方,便 容易同“奇手”混淆起来。 织田信长击破今川义元的狭路相逢之战,随着历史的流逝而改变了人们 的看法与评论。信长君的作战成为了“奇袭”的代表例子,可那绝不是“奇 手”,在10对1的劣势重围中,利用暴风雨,唯有冲击今川君兵势的薄弱 之处,虽然那也不是有成算的战斗,但是,信长君看出这是唯一的取胜机会, 放出了孤注一掷的胜负手。在日本战国时期的武将之中,我特别喜爱织田信 长。日本的战国时期,武力是最优先的。为了生存,弱者只有屈服于强者, 而信长君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义元君低头的心情,那种气概和人品我最喜欢。 还有,信长君在快打天下时,已将目光看到了海外。在谈历史和胜负时, 是禁用“如果”“要是”这类词的。信长君如果不是在“本能寺之变”中被 杀的话,在那个时代,日本一定已在海外雄飞起来了吧。想“锁国”这样的 政策,与我的性格怎么也不合,德川家制定了一系列锁国的政策,说是为了 防卫日本不受外敌侵略,其实真正的动机是想保护自己家族的安泰和子孙的 繁荣。这种偏重于守势的思想,就离我的喜爱太遥远了。 接着日本战国时期的话题讲,武田信玄我也很喜欢。信玄君好象有句这 样的名言:“人就是城。”他认为人民就是城,便终身也没有筑城。他同时 也将这一思想实行在他的政治纲要中。在日本的战国时代,敢于拥有一种自 己的思想,我认为信玄君真是位稀有的武将。 不过,从另一方面讲,比起信玄君来,我更喜欢他的对手上杉谦信,或 许是谦信君的狭义助人心肠吧。在那个战国时代,为了帮助他人,给缺盐的 甲州送盐而引起了战争。从战术上说,那次战争谦信君是“死中求活”全力 之拼的战争,中国不是有“背水一战”的典故吗?可以说这是在日本的最初 实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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