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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棋客 --我们漂泊的围棋生活 芮乃伟、江铸久 著 飞扬围棋资讯网 http://www.flygo.net 第一场国际比赛输了 1978年到1979年,日本派出了业余和专业棋手 来华访问,专业棋手里有山城宏,我没有资格和日本专业棋 手下棋,那是陈祖德老师和聂卫平老师他们的事。我的对手 是二口外义,下棋时特别紧张,因为那是我的第一次“国际 比赛”。比赛前,队里还专门开了会,除了要求打好比赛外, 还特别强调要注意不要乱说、乱动,反正不要做出有损国格 的事。比赛前,我怎么也睡不好觉,一想到明天要肩负着国 家的重任,参加国际比赛,心里就又激动又紧张。那盘棋我 输了,当然也就失去了参加后面比赛的资格。马晓春是和了, 也失去了参加后面比赛的资格。我沮丧极了,觉得自己可能 再也没有参加国际的机会,再也没有为国争光的机会了。 1979年的夏天,日本棋手再次来访,队员有小林觉、 白石裕等,女棋手有小林千寿。小林觉只比我大两三岁,是 当时日本棋圣战五段组的冠军。这一次队里作了改革,比赛 前就把名单定了下来,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打一场排一场名单。 为此,队里让我们这些少年队员打选拔,谁赢了就对小林觉。 还没打到最后一轮,就已经决出了胜负,我可以和小林觉下 棋了。 吸取上次和二口外义比赛的教训,赛前我不再胡思乱想, 而是想着怎样打好比赛。大家都说我的棋比较野,我想不如 就充分发挥我的“野性”,这样赢棋的机会可能多一些。那 盘棋我们上来就扭杀在一起,是最早结束的一盘。我尽量按 照自己的思路尽情发挥,最后我赢下了那盘棋,而且赢得比 较漂亮。第一次和日本职业高手下棋就赢了,我高兴地满场 乱转。赢了小林觉,是我个人围棋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我 信心大增,觉得又可以下棋了,因而就把上大学的念头抛到 九霄云外了。 1979年年底,队里开始讨论1980年访日的名单, 除了那些老队员外,新队员有曹大元、杨晖和我。想到就要 去日本比赛了,我下棋和学日语的劲头格外足。 1980年夏天,我第一次出国,踏上了日本的土地。 赛前,队里给我们这些新队员提了要求,谁能三胜四败就算 好成绩。在东京我下得比较顺利,一路赢,其中赢了小林觉 的哥哥小林健二。在关西,我输给了谷田治己七段,他下出 的大斜定式我比较陌生,不能适应,但总的成绩不错,是六 胜一败。 第一次出国门,看什么都新鲜,觉得日本真是发达,什 么都好。其实这种印象和日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还是有差距 的,因为接待我们的是《读卖新闻》,吃好的,住好的,玩 好的,当然看什么都好。 回国后,我收集了不少大斜定式,认真研究。队员们开 玩笑地说,不要跟铸久下大斜定式,他很有研究。 在看棋书的过程中,我发现围棋术语很重要,就东抄一 点,西抄一点,可是这样抄来抄去也不是办法,我就把自己 收集到的,加上华老师收集的合在一起,按五十音图的顺序 编排在一起,抄在一张很大的纸上,贴在床头墙上,取名叫 “日汉围棋术语词典”。王汝南老师让我多抄几份供大家使 用,我的字不好,有人就向我推荐了字写得比较好的芮乃伟。 在我去美国之前,国家队一直使用我的“日汉围棋术语词典”。 1981年年底,队里又开始进行1982年出访日本 的选拔赛,大家都很重视选拔赛,因为它意味着能去日本和 高手较量。 一开始我下得比较顺利,下到和哥哥鸣久的那一盘时, 我很矛盾。我当然想赢,同时我也很希望哥哥也能去日本比 赛。中午休息的时候,没想到鸣久对我说:“你不要东想西 想,这盘棋我认输了,以后的棋你就好好下吧。”因为鸣久 放弃了下午的比赛,那盘棋就算我赢了。 家人之间下棋总是有这种尴尬的地方。有一年我升到六 段后,后面还有三盘棋,其中最后一盘是对鸣久,如果他赢 了我,就能升段。赛前,就时不时有人问我:“你会不会让 江鸣久?”我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便说:“赛程安排如此, 我只有让。如果他是你们的大哥,你们会不会让?”日韩的 赛程安排中,像夫妻、兄弟这类亲属关系,在段位赛这种重 要的比赛中是回避的,这样就从根本上杜绝了这种情况的发 生。 再说鸣久“输”给我之后,他居然连赢八盘,赢下了像 聂卫平、马晓春这样出色的棋手。就这样,我们兄弟携手, 双双去日本比赛了。那一年我特别顺利,在日本的比赛我获 得了七战全胜。 在日本的时候,也不知是为了回避什么,我和哥哥总是 不能睡在一间房间,除非那间房间是三人间。 我在国家队的生活相对比较单调。出操后,如果不是特 别想打球,我一般都是赶在吃早饭前,打上一两盘谱。上、 下午都有训练,下午训练完后我们就去排球馆打球。那时女 排训练非常刻苦,往往要到下午六点左右才能结束。我们站 在旁边等不及了,巴不得女排的训练快点结束,我们就好早 一点打球了。晚上一般就看书或打谱。 有一阵,我搬到了靠西边的房间,那儿离电视室很近。 国门刚刚打开,外国的电视节目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像《大西洋底来的人》、《姿三四郎》等等,真让人看得如 痴如醉,废寝忘食。这样下去不行,我就给自己立了规矩, 电视剧一律不看,再后来电视一律不看,这样我就在晚上省 出很多时间。 1982年开始评定段位,因为我和日本棋手比赛的成 绩不错,所以一开始就是五段,下半年就升到了六段,到1 987年,我就升到了九段。在我准备升入八段时,我因为 在第一届擂台赛连赢五盘,成绩突出,郝克强老师提议,我 们“除了要表彰江铸久以外,还要奖励他直接升九段”,后 来队里研究下来,让我升八段。我坚决要求不要奖励我升八 段,这倒不是我多么谦虚和高尚,要真给我升九段我倒是很 高兴。我只是觉得,如果擂台赛的成绩算分,那我的八段完 全是自己打出来的,我本来就可以是八段了,我干吗要枉担 这样的虚名!所以我要求按我得分升八段,而不是奖励我八 段。到底我还是升了八段,按报纸上的说法八段是领导奖励 给我的,我觉得特窝囊。1987年在武汉参加段位赛时, 我还遇到了一点小意外。我在打篮球时不慎被踩了脚,骨折 了。医生让我回北京修养,可我实在不想放弃段位赛。于是 就撑着拐杖,在前四盘弃权的情况下,赢下了后面所有的比 赛,升到了九段。 1983年年底又有访日的选拔赛,大家争夺得更激烈 了。我和曹大元的那一盘下得异常紧张。曹大元已经在读秒 了,这时突然停电了,大家都急着找蜡烛,只有曹大元坐着 且紧盯着棋盘,我心里那个急啊,担心时间会对曹大元有帮 助。电终于来了,比赛得以继续进行,我最终输给了曹大元。 说实在的,我输得不服气,我觉得曹大元在时间上占了便宜, 因为有了这种不平衡的心态,我自己也就应对有误。输了这 盘棋,我也悟出了一个道理:你在以为别人占了便宜时,自 己往往会心态不平衡,乱了方寸,这时就最容易出错。 下到还有最后一轮时,我还是领先一点,包括小分。可 是比赛前的一天晚上,打水时我无意中听见邵震中在说:“ 你们看吧,明天我会很快输给金茜倩的。”我大吃一惊,按 照邵震中的实力,他应该能比较容易地赢下金茜倩,那我就 会差四个小分,这样就很难追上别人了,这不是在害我吗? 第二天,邵震中果然很快就输给了金茜倩,我心里那个 气啊。可我又不能向队领导告他,因为他完全可以以状态不 好为由,为自己辩解。而且我也没有证据,我只是在走廊上 听见他在说。 1986年,我和邵震中一起访美,找机会我向邵震中 问个究竟。邵震中承认他说了也做了,但问其原因时,他支 支吾吾地说:“那时年轻嘛。”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这是首先要怪自己不好,如果成绩 很好,那么随便别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另外,比赛 时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不要因此而影响情绪,自乱方 寸。 选拔赛没有出线,心情当然不好。正好秀行军团又来中 国了,我就陪秀行老师去了太原,顺便反省自己。我发现自 己还有很多地方不成熟,看来以后要好好用功,弥补不足。 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我家有一本日 本在20世纪30年代出版的《围棋年鉴》,上面有很多新 布局创始时期的棋谱。记得小时候,父亲从不轻易示人,更 不要说借给别人了。说起这本年鉴,还有一个感人的故事。 抗战时期,爷爷行医时发现了那本年鉴,看了实在喜欢 就把它买下了。逃难时,他把年鉴和医书一起埋藏起来。劫 后余生,大幸中的不幸是那本年鉴被人弄走了,爷爷很是痛 心了一阵。有一年,爷爷在街头地摊上奇迹般地又看见了那 本年鉴,摊主要价很高,但爷爷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心爱的 《围棋年鉴》失而复得,爷爷的喜悦无以言表,自然倍加珍 惜。 我把年鉴带到了北京去看,我发现那些新布局创始时期 的棋谱的确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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