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学棋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退出了制丝业和生丝交易。事业心和 金钱欲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靠出租几间房屋过着悠闲的日子。这样, 他就越来越热衷于下围棋。好像他还热衷过下赌棋。一来了瘾头儿, 就走到哪儿住到哪儿,好几天也不着家。为此而感到为难的母亲想 出了一个办法。在父亲出门儿的时候,把还是婴儿的我绑在父亲的 背上。但是这也没有用。父亲就背着我下棋,我要是闹的话,他就 把我放在隔壁的房间,哄我睡了之后继续下。这话,我常听和父亲 有着亲交的每日新闻原观战记者三谷水平先生说起。据说我哇哇大 哭的时候,三谷先生专门负责哄我。 我是听着棋子儿的声音长大的。不记得父亲教过我下棋,看他 们下棋,我自然就学会了。 还没上小学,大概是五岁的时候吧,我有过一次频临死亡的危 险经历。去捉蜻蜓的时候,掉进附近的河里。说是河,其实是满是 工厂的废水和垃圾的污水沟。挣扎了一会儿,眼前开始发白,我知 道没有希望了。当时我想到的是,生死之界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 落水的地方在一家铁匠铺的对面儿,正巧被那里的两个师傅看到了, 他们跳进河里救起了我。昏迷了整整一天,污水淤积在肺里,连大 夫都觉得无法挽救了。多亏父亲给了我一副结实的身体,再加上我 命大,虽然开始还吐血,但昏睡了三个多月,居然活了过来。 上小学和上棋社是同时开始的。起初,下课以后,父亲或母亲 领着我到附近的棋社去和大人们下上几盘棋。不久,就让我一个人 去了。但我不是那种老老实实听父母话的孩子,很快就开始逃避下 棋,和周围的坏孩子们玩儿纸牌、玻璃球儿、陀螺去了,天黑了也 不回家。我也常常逃学,到附近的防波堤去游泳。 这事儿很快就被父亲知道了。逃学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是不 去棋社是绝对不行的。因为父亲希望儿子能当棋手,将来能当名人。 因此,父亲下了命令:“去棋社的时候,让老板把当天的成绩记下 来。” 这下儿可麻烦了。棋社是不能不去了。我把满满一木箱纸牌和 玻璃球儿全都分给了住在附近的孩子们。于是,少年藤泽保告别了 孩子的世界。从那时起,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萌生了将来与棋相伴 的决心。 学了一年棋,首次和专业棋手对了局。[谱一]是濑越宪作老师 (当时七段,后为名誉九段)和我下的九子指导棋。这是值得纪念 的一局,因为我的棋谱第一次得到了发表。在《围棋俱乐部》(1932 年4月 号)上,濑越老师写道: “受到横滨的成田义文君的邀请,我和吴君到了那里。见到了 熟人藤泽重五郎氏和六岁的令郎,因此就在比赛的间歇,试着和小 藤泽下了一盘。因为时间关系,棋没能下完,但是在三十分钟左右 的时间里,能够走成这样,实在是少见。大概是因为父亲重五郎氏 是三段,小藤泽的姐姐梅子小姐是初段,家里有着围棋的传统吧。” 棋走得并不怎么好,但是六岁能走成这样,还算可以。 当院生,作福田老师的弟子 1934年,九岁的时候,我当上了日本棋院的院生(专业的苗子), 朝着专业棋手迈出了第一步。当时,院生的打扮儿是白花藏青和服、 小仓步裤裙,因此被叫做“白花组”。和我几乎同期的有曲励起君、 山部俊郎君、铃木圭三君等。比我大五岁的坂田荣男先生是白花组 的老前辈,马上就要入段了。 我和山部君、铃木君后来被称为白花组的三杰。大概是因为我 们关系很好,干什么都在一起,加上在围棋方面的才能出类拔萃吧。 特别是铃木君,读棋的才能是没人不服的。 我们入段以后,在段位赛上,一般用不了八九个小时的限定时 间,早上九点开始的对局常常不到午休就结束了。倒不是说有才能 就有出息,但是铃木圭山君和曹薰铉君确是令我佩服。关于曹君, 后面我还要谈到。被认为将来比我还要出息的铃木君在战败的那年 得了肺炎去世了。 当上了院生不久,父亲带我拜访了住在麻布饭仓片町的福田正 义老师(当时五段)。事先我并不知道是为何而来,其实是商量收 我做弟子的事情。福田老师是本因坊名人的高足,父亲又和本因坊 家很有交情,所以很顺利就谈妥了。这样,我就成了坊门(本因坊 一门)的一员。可是事后不久,为了普及围棋,福田老师被日本棋 院派往德国,所以,我没有真正经历过弟子生活。 白花组时代给我留下了很多回忆。有美好的回忆,比如,和秀 哉名人下五子指导棋,我赢了。秀哉老师是仙人一样的人物。在那 个时代,就是有名的高段者,在秀哉老师面前也要躬身俯首。白花 组的人能和名人对局,那真是难得的机会。因为《围棋俱乐部》要 登载指导棋,我才被选上了。 也有痛苦的回忆。从日本棋院回家的时候,因为想着围棋的事 情,我从横滨车站的月台上掉下去了。周围的人大声呼喊,把我拉 了上来,才免于一死。不是掉进污水沟,就是掉到月台下面去。从 儿童时代,我就秉性草率。 总算小学毕了业,院生生活也进入后一阶段。从这时候起,我 才知道努力钻研围棋。但我又不是那种只知道认真学习的院生。反 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说说我的赌博也未尝不可。 当时在日本棋院,“将棋争上游”这种有着奇妙名字的赌博非 常流行,对局终了或对局间歇的时候,人们立刻就拿出棋盘来开始 鏖战。因为是白花组的人,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最初只是围在 四五个令我尊敬的老师周围观看。缺人的时候,就会有人说,“喂, 藤泽,你来充个数。”从玩纸牌的时候,我就不讨厌赌,所以高高 兴兴就加了进去。结果,常常是我一个人赢。我没少从小野田千代 太郎老师(当时六段),长谷川章老师(当时五段)他们那里赚到 零花钱。 和山部君、铃木君他们躲在女子棋室,没命地下将棋争上游, 被抓住骂一顿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总之,我们都够能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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